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霜降吃什么饭
深秋的风一日紧过一日,带着凛冽的哨音,刮过枯黄的草地,卷起几片梧桐叶,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,又无力地落下。清晨推开窗,一眼便望见对面灰瓦的屋檐上,敷着一层薄薄的白,在初升的阳光下,闪着细碎的、水晶似的光。这才恍然,原来是霜降了。霜降是秋的最后一个节气,寒意至此而凝,天地间似乎少了一份秋日的疏朗,多了一份入冬前的清寂。这样的时节,人的脾胃也仿佛感知到了气候的变化,自然而然地,便向往起那些暖融融、热腾腾的饭食来了。
北方有句老话,叫做“霜降吃丁柿,不会流鼻涕”。这自然是带着几分童趣的传说,但霜降时节吃柿子,却是一桩极风雅也极应时的事。这时候的柿子,经了霜,退了涩,只剩下满盈盈的蜜糖般的甜。果肉软糯,几乎是半流质的,轻轻撕开一角,用嘴一吸,那股清甜便瞬间滑入喉中,带着凉意,却又在腹中化开一丝暖。这甜,不是腻的,是清的、润的,仿佛能把干燥了一秋的肺腑都滋润得妥帖。除了生吃,老辈人还会将柿子晾在窗台上,由着秋风日头将它慢慢风干,结成一层雪白的柿霜,那更是清热润燥的宝贝。只是,柿子性寒,总不好多食,终究是点缀,算不得一餐正经的“饭”。
若要论起霜降时节最教人惦念的饭,在我心里,莫过于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汤,泡着新烙的、两面焦黄的饼。这念头,是带着一股霸道的香气的。选那肥瘦相间的羊腩肉,用清水浸出血水,放入硕大的砂锅里,只加几片老姜、一段葱白,便注入满锅的冷水。火要慢,心要静,看着那锅沿从寂静无声,到开始冒出丝丝缕缕的白汽,最后咕嘟咕嘟地唱起歌来。那香气,先是含蓄的,渐渐地,便弥漫了整个厨房,是那种醇厚而温暖的肉香,没有一丝腥膻,只有勾人魂魄的鲜。汤熬得奶白,像融了的玉,撒上一把翠绿的芫荽末,先舀一勺汤喝,烫得舌尖微麻,一股暖流却从喉咙直通到胃里,四肢百骸都舒展开来。
这时候,再将那烙得外脆里软的饼子,用手细细地掰成指甲盖大小,投入汤中。饼块初时还浮着,吸饱了汤汁,便缓缓沉了下去。用勺子连汤带饼地送入口中,饼的麦香与羊肉的鲜香交融,汤汁的滚烫与饼心的软韧相得益彰,只觉得满口丰腴,浑身的寒气都被这碗扎实的饭食驱得无影无踪了。这已不只是一餐饭,更像是一场仪式,一场用以对抗即将到来的严冬的、温暖而郑重的仪式。
在南方,霜降时节又是另一番光景。水田里的稻子早已收割完毕,露出黝黑的土地。农人们此时忙碌的,是收获那些深埋于土中的宝贝——芋头。霜打过的芋头,淀粉转化得更为充分,吃起来格外粉糯香甜。南方的饭桌,便少了几分北地的豪迈,多了几分水乡的细腻。一道芋头蒸排骨,是再家常不过的霜降美味。槟榔芋头去皮切块,垫在碗底,上面铺上用豆豉、蒜蓉稍稍腌过的猪肋排。大火足汽,蒸上半个时辰。出锅时,芋头早已吸饱了排骨的肉汁与油脂,变得酥烂无比,入口即化,那滋味,竟比肉还要诱人。排骨则滑嫩脱骨,咸香适口。用这菜的汤汁拌一碗白米饭,米饭油润光亮,每一粒都裹着芋头的粉糯与肉汁的鲜香,不知不觉便能下去两碗。这饭里,有土地的厚实,也有炊烟的温情。
而在一些更为讲究的人家,霜降还是腌制食物的好时候。天冷了,细菌不易滋生,正是做腊味、渍酸菜的好时机。主妇们将雪里蕻、大白菜一层层码入粗陶的缸里,撒上大粒的海盐,再压上沉重的石头。这过程里,有着对时间的信任与期盼。要不了多少日子,这些平凡的蔬菜便会在一场缓慢的发酵中,获得全新的、爽脆而酸冽的生命。此时虽还吃不上,但想着冬日里那一碗用酸菜炖的白肉粉条,或是用新蒸的腊肠切的冷盘,心里便已觉得安稳而富足。霜降的饭,于是又连着对未来的憧憬了。
街角的糖炒栗子摊,也在这个时节愈发地热闹起来。大铁锅里,黑亮的砂石与棕红的栗子一同翻滚,发出沙沙的、悦耳的声响。那股混合着焦糖与坚果的甜香,能飘出半条街去。买上一纸袋刚出锅的,烫得左手倒右手,迫不及待地剥开一颗,金黄的果肉冒着热气,入口是干爽的、面嘟嘟的甜。这不算正餐,却是霜降时节最富闲情的零嘴儿,是穿行在清冷街道时,握在手里的一点实实在在的暖意。
说到底,霜降吃什么饭,各地有各地的风俗,各家有各家的偏好。但这偏好里,总离不开一个“暖”字,一个“补”字。这不仅是身体的需要,更是心灵的需求。当天地间的生机渐渐收敛,万物趋于沉寂之时,我们便更需要从一餐一饭里,汲取温暖与力量,来安顿自己的身心。那饭碗里升腾起的热气,便是人间最朴素也最动人的烟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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